【原创】

请勿二次发表。

离开故乡已有四五个年头了，抬头望，心里又徒增了几点淡淡的愁思。风轻抚衣襟，在丝丝凉意中，我被牵入久远而迷茫的云雾，渐行渐远……

记忆里儿时的时光是澄亮的。恬静的小山村被绿意环绕，靠山而建，依山傍水。村头不远是便儿时玩闹的天地——最常去的便是北山公园。但凡奶奶闲着，我便时不时扯着奶奶的手，嚷嚷着要去公园玩；而奶奶也总是满口答应。祖孙俩笑呵呵地地走在山路上，同沿途那些善良朴实的村民们打几个招呼，捉几只蝴蝶。大好的心情，便全部融化在了这暖融融的春光中了。

我和我的奶奶总喜欢穿行在一片杉树林中。风吹落一片一片的阳光，像吹落一瓣一瓣的梨花，在铺着嫩青色的草地上，跳跃、闪亮。初春的林子是透亮的，杉树林沐着光，舒展着每一叶嫩芽，静默地微笑，总叫人觉得柔软。我们漫步在林荫道上，奶奶紧紧地牵着我的手，掌心传来阵阵温暖，流淌在我的心中。那是独属于我们的羁绊。

儿时喜闹，时而把老人家甩在身后。猛一回头，撞上奶奶的目光，澄静，似公园里深深的潭水，又似抬头时即可望见的深灰色天空。倒映着我幼小的身影，饱含无限宠爱，而时间，仿佛就此定格。

记忆里那深深的凝望便是儿时的风景。奶奶温暖慈祥的目光就像一阵轻风，柔和地拂过我的心头，总能使年幼的我感到安心。

只不知，几番山花烂漫，几回层林尽染后，那里那景是否还是当年模样？

长大的秋，红叶无言。

四年后回乡，我和奶奶竟又站在了那座古桥边。时已入秋，再不是春光良景，纷飞落红的背景是如火的夕阳。我低头望着奶奶，奶奶也正凝望着我。那柔和的眸子澄净如初，仿佛隔了千年，恒久不变地穿过那些氤氲在空气中的阳光与浮尘望着我。四目交错的瞬间，没有声音，没有言语，只有灿若春花的笑容，还有那深情的凝望。心，在那一刻，被濡湿了。空气中弥漫了温馨，那无可言语的柔情。

恍若夕阳散落的光影映在奶奶深灰色的眼眸，细碎的温柔漫上心尖，点亮了心扉，灿烂了流年。整颗心一下透亮了起来！

夕阳西下，奶奶逆光的身影灰却了。晚风悄然而至，使树叶发出了沙沙的响声，也带走了最后一丝暖意，纷飞的落叶在空中打着旋，然后下落。秋天落下的叶明年春天还会长，而我的奶奶，我那亲爱的奶奶——明年春天可还能来？

我的鼻头泛酸了，有一种悠远的情思在脑海里打旋，难以解读。是不舍吗？似是预感到了什么。是愧疚吗？陪伴奶奶的时光本可以很长很长，只是……别过头去，看着透过枝间零碎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，洒在奶奶的蓝衫上，却已泛不起一丝生气。

夜未央，人已老，岁月唯一带不走的，只有那深情的凝望。